古希臘的哲學和藝術

（美）菲利普·E·畢肖普 著

到公元前600年，希臘思想家開始在希臘神話生動的故事中加入對事物本性的哲學思考。他們追問的問題是宇宙的本質是什么。對問題的回答反映了一種新的理性主義，即相信人類理性是關于世界的真理的最準確來源。

巴門尼德聲稱宇宙實際上是由一個原始的普遍本質構成，他稱之為“存在”。巴門尼德認為“存在”是一個不變的完美領域，包括一切存在，一切都不可能不存在，但他進而認為一切感覺經驗都是幻覺。像恩培多克勒這樣的希臘多元論者提出，“所是”實際上包括四種基本元素——土、氣、火、水。最后，原子論者聲稱是原子的小顆粒構成了宇宙中的萬物。整個世界（包括神、人及其周圍環境）都產生于穿過虛空時旋轉的原子的無意碰撞。

早期希臘哲學驚人的發展往往離不開倫理教育。畢達哥拉斯告誡弟子不要吃肉，不然就有可能吞掉某個祖先的靈魂；恩培多克勒相信如果在連續的生命中純潔地生活，人可以長生不老。這些具有創造性的理性思辨為公元前5 世紀的雅典哲學革命奠定了基礎。

從公元前650年到公元前490年，在這個哲學變革的時期，希臘人發展了一種獨特的視覺藝術風格，現在叫作古體。盡管希臘的古風是隨意借自比較先進的埃及和波斯文明而發展的，但希臘藝人把這些舶來品改造成與自然美和人體形態相關的一種藝術。

由于希臘壁畫幾乎沒有存留下來，我們主要通過陶罐了解到希臘早期的繪畫。這些陶罐是在科林斯和雅典這樣的商業中心制作的，最初都飾有抽象的幾何圖形。這種所謂的幾何技術表明希臘人對復雜的理性化圖案的興趣。最壯觀的幾何風格陶罐是巨大的隨葬罐，是雅典社會精英的墓穴的標志。到公元前600 年，希臘畫家已經掌握了黑人像畫法，即把生動服飾和面部表情刻在釉彩上，再經過火燒使之變黑。黑人像技術促進了一種發展迅速的自然主義（按其自然表征再現物體的一種嘗試）風格的形成。

古代雕塑也經歷了類似的從形式化過渡到自然主義的發展。最常見的古代雕像是庫羅斯（kouros），獨自站立的男性青年裸體雕像，用作墓碑或立在廟宇之外。早期的庫羅斯顯示出希臘人借自埃及雕像的嚴格對稱性和幾何圖案的發式。人像姿態是固定的，兩臂僵直垂在兩側，拳頭緊握，左腳放在右腳前。這里的人體形態是風格化的幾何圖形。

古代后期，雕塑家開始弱化古代嚴格的幾何圖形，用比較柔順的曲線描畫人體。克雷即庫羅斯的女性翻版，在設計上已經不那么嚴格了，部分原因在于克雷始終是穿著衣服的。披掛的飾物開創了更加多樣的線條，盡管頭發依然顯示出僵化的幾何圖形。嘴唇向后撇去，呈現出“古代的微笑”，或許是為了賦予面目動感。《扛牛犢的人》完全可能立在雅典衛城的一個圣壇旁邊。這里，人與動物之間強烈的身體紐帶以微妙的自然主義弱化了古代風格的理性化設計和對稱。雕塑中古代風格與古典風格之間的決定性轉折隨著《克里特男孩》的問世而到來。這尊雕像在波斯戰爭爆發之前面世，其面孔已經不再僵化地面向前方了，而是稍稍轉向側面，重心放在一條腿上，翹起臀部和肩膀。人像的線條柔順而充實，仿佛在吸一口氣。雖然仍然顯得高度理想化，但《克里特男孩》宣告了希臘古典雕塑成熟的自然主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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